当夕阳掠去最后一缕光辉,城市华灯初上,这才是一天生活的开始。
站在星月交辉的黑色中,我眯着双眼感受四周的流光溢彩和脚下的车水马龙,突然想起顾城的诗:我想在地上,画满窗子,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,都习惯光明。 有人说:夜给了我安全感。于是不知从何时起,人类文明的幕布由夜拉开。黑色渐渐以它的深邃,替代了白昼的纯粹,舒展着人类的筋骨,而人亦从不知足地接受着黑色的溺爱。 我渴望洞悉这种心理,可是每当沐浴在细微的华彩中,才发现自己是如此不可抗拒地被黑色所迷惑。时而清醒,回味当时的感觉,才明白这是多么浮华的一个梦,一个人类在后工业时代失去了温饱知觉而追求的美丽的梦。 梦中,我们不懂得什么是安宁,忘却俞伯牙、钟子期高山流水结知音的静谧、悠远,忘却稽康一曲《广陵散》的凄美,忘却项羽垓下之围的壮烈。我们只是少年不识愁滋味,爱上层楼,爱上层楼,为赋新词强说愁,只是搜寻着那些时代的下里巴人假装宣泄以表示自己的时代性,只是用黑色的盔甲将自己重重包围,不让自己受到一点伤害。 存在主义先驱、丹麦思想家齐克里说:文明时代,人们觉察到的不安、烦闷,昭示了人类精神的不健全,试图以喧闹突现自身价值,仅仅是自欺欺人而已。 的确,我们好像是在用夜的迷幻与超现实来表现着自身存在的时代性,事实上,我们身旁的灯红酒绿、歌舞升平没有给我们任何有益的东西,反而使自己被黑色卷入一种与人性相违背的境地:那里,我们不知道自己身后还有父母安详却无奈地望着我们,渴望与我们一起描摹人类最原始的那种快乐;即使对此稍有察觉,也自以为真切地回复我们先得追求自己的价值,然后再来报答你们。 自然的价值弥漫着法国香水,充斥着瑞士手表、德国跑车。跟着那永远在绕圈的时尚,我们把自己的灵魂拖着直到枯萎。 这是怎样的一个成长历程。我们由一个像绵羊一般忍耐相信明天会美好的乐观的贫者,在勇气与艰辛中铸就了自己的华丽,然后为了报复从前的忍耐,变得穷奢极欲,纸醉金迷,此时畅快淋漓,彼刻又陷入悲戚,担心明天能否仍然穷奢极欲,担心别人利锐的眼神刺穿我们空虚的心灵,担心华灯之下的灵魂无处投寄,于是夜给了我们安全感,更是我们造就了夜。 培根说:一个人只有看到自己是什么样子之后才会好起来。我们面对铜镜应该看到内心的一堆腐败的肉,那是灵魂的衰败。于此,我们应该开始熟睡,让一种静穆来重建我们的灵魂。等到春天清醒时,我们会豁然发现,在物质的天空下,我们依然可以保留一颗纯净的心。
(信息来源:《报恩》)